| 林郁敏／NII產業發展協進會資深經理 |
TikTok下載量奪全球app之冠，但安全疑慮引發國際禁令浪潮
連續3年（2020~2022）奪下全球熱門app下載冠軍的TikTok，最近接連遭到美、加、日、比利時等國，以及歐盟三大機構──歐盟執委會、歐盟理事會和歐洲議會祭出禁令，主要是禁止於政府設備上使用TikTok。當中，美國還有約30個州政府也實施類似措施，有些州的禁令並擴及州立大學的網路；而歐洲議會則進一步「強烈建議」個人裝置也刪除TikTok。此外，美國眾議院外交委員會今（2023）年3月1日更通過《嚇阻美國科技敵國法案》（Deterring America’s Technological Adversaries Act），授權拜登（Joe Biden）總統全面禁用TikTok。
TikTok是中國短影音軟體「抖音」的國際版，自2018年推出後，迅速風靡全球，目前已成為僅次於Facebook和Instagram的全球第三大社群媒體，用戶觀看時數甚至超越YouTube，全球用戶數推估達到18億。TikTok尤其廣受各國年輕人喜愛，許多政治人物、新聞媒體也因此紛紛加入使用者行列，連美國白宮都透過TikTok宣傳公共政策，法國總統馬克宏（Emmanuel Macron）也使用TikTok和網民交流。然而，隨著TikTok的日益盛行，各國政府對其衍生的安全疑慮也越來越高，並陸續宣布禁令措施。
擔憂國安和影響力操作，美國川普時期即擬禁TikTok，而今國會推動全美禁用
這一波TikTok禁令浪潮可說是從美國開始蔓延。美國的TikTok用戶數超過1億，大約占總人口的1/3，當中青少年的使用率更是高達近7成。美國於2022年底通過的2023財政年度支出法案當中，納入《政府設備禁用TikTok法案》（No TikTok on Government Devices Act），白宮據此於2023年2月底下令聯邦政府機構於30天內刪除官方設備上的TikTok。美國國會還進一步推動將禁令擴及全美，除了前述的《嚇阻美國科技敵國法案》外，進行中還有《反中共社群媒體法》（ANTI-SOCIAL CCP Act）、《限制危及資通訊技術安全威脅法案》（Restricting the Emergence of Security Threats that Risk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 Act）等草案，且後者還獲得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（Jake Sullivan）的表態支持。
美國實施TikTok禁令的原由，最常被提及的是國家安全。例如：聯邦調查局（FBI）局長瑞伊（Chris Wray）表示，TikTok來自與美國不同價值體系的中國，其可利用TikTok所蒐集的用戶資料和強大的推薦式演算法，進行影響力操作，進而威脅國家安全。美國多位國會議員也提及TikTok必須聽命於中國，意指企業依中國《國家安全法》和《國家情報法》等規定，必須配合國家情報調查，並形容TikTok是「中共控制的間諜軟體」、「手機裡的間諜氣球」。
其實美國前總統川普（Donald Trump）於2020年就因國安考量，而下達禁止TikTok在美國營運等行政命令，但由於TikTok透過法律訴訟成功反擊，因此，拜登上任後撤銷這些行政命令，改由跨部會的外國投資委員會（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，CFIUS）和TikTok協商安全疑慮的解決之道。而歷經2年多的談判，TikTok也提出多項安全承諾，例如：將美國用戶資料移往美商甲骨文（Oracle）在美國的雲端伺服器、讓甲骨文審查其演算法、將美國用戶資料交由一家美國子公司管理且受獨立委員會監督等。不過，由於CFIUS內部意見分歧，這項安全協議迄今仍然陷於僵局。
TikTok個資隱私和有害內容風險升高，歐盟還透過DSA和GDPR監管
TikTok於去年的2起重大侵犯個資事件，加深各國對其安全疑慮。TikTok去年6月遭媒體揭露，其中國總部員工曾多次存取美國用戶資料，且有員工表明「在中國可以看到一切」；同年12月又爆出TikTok的美、中兩地員工不當追蹤西方媒體記者的用戶資料。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（FCC）委員卡爾（Brendan Carr）認為，前起事件坐實了TikTok的國安疑慮，並呼籲Google和Apple下架TikTok應用程式；而歐盟執委會主管內部市場的委員布勒東（Thierry Breton）則對後起事件表示擔憂，且指其違反歐盟《通用資料保護規則》（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，GDPR）。
事實上，歐盟已經透過GDPR對TikTok進行監管。例如：法國於今年1月針對TikTok的cookie追蹤功能難以拒絕，而開出500萬歐元罰單。愛爾蘭也正持續調查TikTok對兒童的個資處理方式，以及TikTok將個資轉移到中國等案件，是否違反GDPR。
有害內容亦是歐盟關切的問題，Breton表示，歐洲有數百萬年輕人使用TikTok（歐洲全體用戶數約1.25億），但TikTok上存在有害甚至是危及生命的內容，因此，TikTok必須於今年9月1日前備妥遵循《數位服務法》（Digital Services Act，DSA），落實其內容安全的責任，否則不排除採取全面性制裁措施。當然，有些歐盟國家和美國一樣，也會擔憂國安風險。例如：比利時首相德克羅（Alexander De Croo）就表示，該國禁令是依據國安部門等單位的示警而制定，因為中國企業有和中國情報部門合作的義務。
TikTok精準演算法推薦自虐式挑戰和導致成癮，亦遭諸多負面抨擊
上述Breton指稱危及生命的有害內容，應是包括TikTok常被抨擊的各種盲目跟風、自虐式的挑戰。TikTok的演算法會推薦和煽動用戶加入挑戰的行列，且經常發生青少兒因此受傷或死亡的事件。例如：最近流行的「傷痕挑戰」，已傳出捏臉瘀傷的情況，這也是法國國會於3月啟動「社群媒體TikTok使用、資料濫用與影響策略」調查案的其一原因。還有2021年竄紅的「昏迷挑戰」，在許多國家都有青少兒因此死亡的案例，當中單是美國就至少15件，部分受害家長並向法院提告，指控TikTok演算法向兒童推薦危險影片，罔顧用戶生命安全；且直到最近，都還發生阿根廷孩童於直播這項挑戰時，窒息死亡的案件。
TikTok精準的推薦式演算法，曾被《麻省理工科技評論》譽為2021年全球10大突破性技術之一。這種能夠準確依據用戶喜好而推薦吸睛的內容，也被指控導致成癮問題。法國總統馬克宏就曾批評TikTok看似無害，但卻會讓用戶上癮；美國也有國會議員形容TikTok是會令人上癮的數位毒品。不過，專家認為目前尚無足夠的科學證據，可以支持這些論點。
我國公務設備已禁用TikTok，如何兼顧安全隱私和言論自由仍是各國挑戰
臺灣亦有超過5百萬的TikTok用戶，因此，這波國際禁令浪潮在國內也備受關注。而根據數位發展部的說明，我國已於2019年依行政院相關規範，限制公部門設備及場域使用抖音或TikTok。數位部並強調，我國為民主社會，目前「沒有」禁止一般民眾使用，但將提醒民眾相關的資安疑慮。
放眼國際，目前全球只有印度全面封鎖TikTok，惟其肇因在於中印兩國的邊境衝突。而美國國會雖然也如火如荼地推動擴大禁令，但美國內部的反對聲量也不小，不少專家認為當中涉及政治和商業操作，且TikTok蒐集用戶個資的做法和美國科技巨頭一樣，並沒有具體證據足以證明TikTok的安全疑慮，尤其擴大禁令恐將違反《美國憲法》第一修正案所保障的言論自由。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加拿大總理杜魯道（Justin Trudeau）表示，政府設備禁用TikTok「可能只是第一步，也可能是唯一一步」。由此也凸顯，如何兼顧安全隱私和言論自由，仍將是各國監管TikTok的共同挑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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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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